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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婆摇摇满是白发的脑袋,怏怏地道:“别的法子,都不成的,还有一个法子,就是男方‘出妻’,你想,咱要和离他都不肯,他会主动休妻?再一个……就是经官了。”
杨帆双眼一亮,道:“着哇,他不肯和离,咱就经官!
我和马六都是人证,咱告上官府,我就不信,他这等卖身求食的乞索儿,在官府里面还有关系。”
孙婆婆摇头道:“难!
难!
经官……难呐!
夫是妇天,女要告夫,不管有理没理,先判徙刑两年,即便如此,也告不赢的,男人在外勾三搭四,不比妇人不守规矩,官府岂会判你分离?官府判离,只有两条,‘义绝’、‘违例’,宁儿一条都不符合呀。”
杨帆和马桥面面相觑,这里边的道道儿,不是专业人士还真搞不懂,两人一头雾水,最后还是杨帆忍不住,率先问道:“阿婆,这‘义绝’和‘违例’是指什么?”
孙婆婆道:“‘义绝’,就是说,对对方的族人犯了殴杀、jian杀、谋害之罪。
‘违律’,就是说违反了大唐律的婚姻,比如说律法不准同姓成亲,而夫妻二人偏是同姓,如此一类的婚姻,便不合法,须得判离……”
杨帆蹙眉道:“如此说来,这两个法子确实用之不上,可那姓柳的如此龌龊卑劣,明明不是良配,难道……想离就离不了?”
孙婆婆幽幽地叹息道:“这天下,是你们男人的,也是向着你们男人的,妇道人家哪有说理的地儿。”
现代人都说唐朝女子社会地位高,其实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朝代而言的,她们的社会地位不可能高于男人或者与男人平等,而史书中得以留存的一些女人张扬跋扈的故事,恰恰是因那不是普通现象,才成传奇。
那些跋扈娘子,哪个不是有一个极硬气的娘家?其中十之仈jiu,都是皇家公主,普通女子比得了么?
唐律规定,夫妻互殴,妻子刑重。
状告丈夫的,不管有理没理先判两年。
明清时候更甚,夫妻互殴,不管有伤无伤,妻子立杖一百,甚至,丈夫在追打妻子的过程中自己不小心磕碰而死,都要判处妻子极刑。
而妻子告夫,先杖一百,判刑三年,然后才审你那丈夫是否有过,如属诬告,妻子立即处以绞刑。
丈夫在外寻花问柳,与人苟合,固然风评不佳受人鄙视,却是没有罪的,所以昨ri江旭宁虽撞见柳君璠与姚氏夫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真闹将起来也无从处置。
可反过来,要是柳君璠告面片儿与马桥不清不楚,属实的话要判刑两年,若是假的,这场官司打下来,她的名声也要毁了,她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名声一旦臭了,处境如何难堪,可想而知。
二人听罢孙婆婆的解释,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马桥喃喃道:“如此,小宁就只得嫁了那个浪荡无行的柳君璠不成?”
面片儿激灵一颤,大声道:“不!
我宁可死,也不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面片儿一咬牙,急退两步,一反手就从窗台上的簸箕里抄起一把剪刀,王大娘惊道:“乖女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太想要抢过女儿手中的剪刀,可是见她剪尖已然抵着身体,生怕上前抢夺她立即自杀,急吓之下,脸se已苍白如纸。
孙婆婆也惊站起来,面片儿忍了很久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泣声道:“阿母,那ri,女儿亲眼看见他在那姚姓妇人面前毫无骨气的样子,他……若是在外寻花问柳,那也罢了,算是他男儿家的事,女儿都能忍得,可他如此没有出息,我难道要跟他一样含羞忍辱,乞人口食不成?”
面片儿把剪刀一立,沉声道:“阿母勿惊,女儿不会自寻短见的,我只是要划花了自己的容貌,谅他姓柳的,也不会娶一个相貌凄厉如鬼的女子。”
王大娘惊道:“女儿万万不可,总有办法可想的,你若划花了相貌,将来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
面片儿道:“阿母,女儿就算一生嫁不出去,又或嫁个山野粗汉,也胜似跟了一个这样的男子,容貌便丑得像个鬼,女儿至少也能挺直了腰板做人,若是不然,纵有花容月貌,活着也似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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