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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的旨意其实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但他实在是低估了官场中人在经济利益上无比团结的决心。
而在“倒张”
运动之后,李成梁更是在无形中多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恐惧。
他知道倘或自己不能为麾下诸将以及内阁辅臣争取到这些经济利益,那么辽东官场一定会像之前朝廷抛弃其他张党成员一样抛弃他的。
即使皇帝原本对自己并无杀意,但墙倒众人推,若是李氏一族失去了辽东的基本盘,那往后要杀要剐,可就全凭皇帝的良心了。
在对待边事上,朱翊钧的确与之前的万历皇帝不同,这种反常足够让李成梁生疑,却还不够让他改变扶持努尔哈齐的意图。
毕竟皇帝总是有些反复无常的。
与其寄希望于一个间歇性正常的皇帝,还不如靠自己在辽东编织一张密不可破的利益网来得牢靠。
利益和圣意不同,利益是不会抛弃任何一个苦心钻研它的人的。
比起李成梁在权衡利弊上的谨慎,努尔哈齐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没钱就没人替自己说话。
只有经济利益才能让辽东边将持续为建州向朝廷说好话。
虽然不知道皇帝是为甚么非要下手杀自己,但如果自己能证明建州在辽东这盘棋上有着独一无二的价值,说不定就能寻得一线生机。
“那是当然。”
努尔哈齐行礼道,
“儿子听闻,开原市场已因叶赫而萎缩,想来哈达那拉氏也有意另辟蹊径,将开原的贸易逐步转移到抚顺罢。”
李成梁笑了笑,道,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与哈达那拉氏联姻呢。”
努尔哈齐一怔,又笑道,
“怎么会?只要是父亲为儿子安排的,儿子都喜欢。”
李成梁道,
“我听说那哈达那拉·阿敏哲哲,就是你继母的侄女。”
“你一向与你继母不睦,又记恨她当年强迫你分家,连后来她特意补给你的财产都不收,这回你娶了她的侄女,往后可不能再寻理由躲着她了。”
努尔哈齐淡笑道,
“父亲放心,除了大福晋,儿子待其他众福晋都是一样的。”
“汉人分嫡庶,女真人却不讲究这些,儿子分得清谁对儿子好、谁于建州有利,绝不会因私废公的。”
李成梁笑道,
“那便好。”
李成梁顿了一顿,又道,
“不过虽说你妻妾众多,但依我看来,论对你的用心,恐怕无人能与佟氏相比。”
努尔哈齐立刻附和道,
“父亲说得是。”
李成梁道,
“只是佟氏身体欠佳,倘或有一日她……”
努尔哈齐不待李成梁说完,就斩钉截铁地回道,
“无论佟氏在不在人世,儿子都一直会姓‘佟’。”
“姓汉姓的都是汉儿,儿子既然一心效忠大明,便绝不会再改姓爱新觉罗。”
李成梁盯着努尔哈齐看了一会儿,道,
“好,你能这样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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