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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孩童撒娇般的两声,麻溜儿的跳下床去,挤到紫檀桌角,缩成一团。
俞墨卿见他离开,按按额角,立刻起身坐正,左手抓着砸在自己脸上的东西,先是看看满床的樱花花枝,再看看那“吱呀”
作响,明显是被外力撞断的窗栅,眉峰不禁又抽抽了三分。
她已经不想再算这是珑霄毁掉的第几床被子和第几棵樱花树。
铜铃眼仍然缩在桌角,又是“呜呜”
两声,像是讨好,又像是撒娇。
俞墨卿扫他一眼,那头的目光居然让他心下有些动容,动容完了,又泛上一丝酸楚,别人养的灵兽,哪怕一个山野修仙的小道的,也能上天下地,斗得过厉鬼妖魔,打的了地痞流氓。
而她俞墨卿,好歹是正统仙门出身,眼下的境况却颇有些凄惨,珑霄除了“呜呜”
乱叫,似乎就剩下砸窗户和拆花园两样本事,别说斗恶鬼,连看到一只小虫,也要吓得躲到别人身后。
更可悲的是,她打不得也就算了,连骂都不能骂上一句,因为这只兽,还是个幼兽,不仅是个幼兽,还是个心智有些问题的幼兽。
案上有君迟意给她准备好的衣衫,俞墨卿抓起来抖了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洞才往身上套去,边套还不忘边叹气。
珑霄和她在灈灵观呆了两年不到,笨拙就初现端倪,连药草和茶都分别不清,如今离了那仙家圣地,福地洞天,跟她到长安城中治鬼,呆了两载,境况更不用说,害的她只能安慰自己,智商此事强求不得。
俞墨卿叹完了气,也穿好了衣服,正了正腰间挂着的一只细竹管,那竹管通体碧绿,似玉非玉,末端系着一只红色的穗子。
可里头装的既不是香料也不是药草,而是她收集的一些鬼怪,其中不乏温顺善良者,也有凶恶好斗者,但既然进了她做的竹寮,就代表听命于她......虽然这规矩是她定的,但她也没真正使唤过那些小鬼干什么凶神恶煞的事情,顶多就是喊他们打扫打扫房间,完事了,君迟意还会送上一堆吃食,当座上客礼遇。
自己到头来还是得挨一顿数落。
所以她权当这竹管是个装饰,配着一身青衫踏出门去,煞是好看。
身后珑霄鼻孔里哼哼唧唧两声缓慢跟上。
这樱林虽至盛夏,还是清爽宜人,蚊虫也不甚多,回廊虽曲折,却是一路通到底,连着大小静室数十座。
院中四方池塘浮樱,三桥相连,绕着一间独独辟开水上静室,有风穿堂而过,一人一兽走上环桥,俞墨卿穿过满池粉樱,在门前站定,一般这时候,君迟意一定在里头打坐。
“门开着。”
一声低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她刚伸出右手准备敲门,这下却变成了直接推门进去。
静室中四处围着书墙,正中是一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容资款款的女子,一身素白的衣服,黑发用一骨簪挽起,听她进来,杏眼睁了半分,唇角挂着浅笑。
“早安。”
俞墨卿负手溜达进去,随手捡起边上一个蒲团抖抖灰,挤到她身边坐下,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君迟意陪她也已多年,本是她师父的一个仙随,生前是姑苏一大户人家的庶出小姐,小家碧玉,荷花一样水灵的姑娘,却在二十岁那年身染怪疾而死。
因为是庶出,本来就不甚重视,加之怪病着实诡异,四肢生疮溃烂,那户人家把她送到乡下一个小院,美名其曰静养,实则等死。
更可悲的是,至死都没有家人愿意去看她一眼,后事也是雇人草草裹了席子扔在了乱葬岗。
也许是治鬼求道的人都爱挑有阴风一带走,初云道长那时已修得仙身,只待飞升之日,自姑苏治鬼归山路过那乱葬岗,被一只墓鬼揪住了拂尘,他皱皱眉,见那墓鬼朝他连连作揖,像是有急事,便顺着他往墓地走去,就看到了绝望准备自碎魂魄的君迟意,得知原因后,心下一软,便将她救回日日在观中清养,从一个孤魂野鬼成了一名仙随。
而她到观中时,君迟意已经在那里呆了一年有余,她生前毕竟是那温山软水出来的小家碧玉,打扫做饭把一众弟子照顾的井井有条,连偶尔来蹭吃蹭喝的洞府仙君都摸着胡子道方圆千里找不出一个比她更能干的鬼。
初云道长顺手捡回来的第一个是温情脉脉的君迟意,谁都没料到,一年之后,他随手在紫琅顺手捡回的第二个居然就是个混世魔王。
告状的三天两头上门,上至在洞府的小仙,下至在山周安安分分的孤魂野鬼,都被她骚扰得叫苦不迭。
那时君迟意天天跟在她身后擦屁股,西家送点吃食,东家送点仙烛,初云道长却很少责备她,大概是因为父爱泛滥,将她视为己出的缘故,直到有一日,她把西山一只雄狮烫成了爆炸头,一个修为百年的狮妖在灈灵观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山大王形象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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