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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想是新修建的,宽敞明亮,满房间都是新鲜木头的清香。
一群衣着鲜亮的仆从忙着摆放香炉,安置供品,又依次退下,仅留下两个中年仆从垂头侍立在侧。
阿宝想到同样为人子女,姓周的可以报仇雪恨,功成名就,自己却只能作为人家祭祖的供品任人宰割,不由得又是一阵悲从心来,嘤嘤哭个不住。
哭了许久,才见锦延只身一人慢慢踱进祠堂。
他今日身着广袖大氅,山中风大,将他衣袖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将要羽化的谪仙。
桑果被面前香案上的猪头半闭着的眼睛瞪了许久,见锦延一进来,簌簌抖了两抖,便往蒲团上一栽,已然晕死过去。
阿宝想,罢了罢了,他的爹爹也算是为国为民而死,原是个大大的忠臣。
我便是祭了他,也不算冤枉。
如此一想,反而心中安定了些。
锦延进来便也提衣跪下,默然不语。
侍立在侧的仆从便忙取出三炷香,想是为了便以点燃,就将香头往下,再用火折子去点,檀香点着时,却有一簇极大明火,一瞬便将半截香燎了个透黑。
那仆从忙又伸嘴“噗”
地一声,将火吹灭,将要奉与锦延时,阿宝轻笑了一声。
笑声虽小,锦延却听个分明,他正垂头闭目,心中想起当年父母兄长冤死的情形,正自万分悲痛,忽听这罪女发狂,不由得怒上心头,额头青筋跳个不住。
长长呼一口气,伸手摸到靴内匕首,才缓缓转头问她:“何事发笑?”
阿宝想到自己临终之前还有机会羞辱他一番,心中得意,笑意更深,道:“人道将军出身世家,今日一见,行事却如同那些骤然发迹、一夜暴富之人一般,不过尔尔,可见人言不可全信,因此心中觉得好笑,自然就要笑了。”
锦延咬牙问她:“哦?那我倒要请教请教,我何事像骤然发迹、一夜暴富之人了?”
阿宝环顾四周,指指十二成新的祠堂并擦得铮亮的香案桌椅等道:“此其一。”
他家当初被抄,祖坟无人看管,荒草横生,祠堂也早已倒塌。
他如今功成名就,拜相封侯,第一件事便是重建祠堂,修葺祖坟。
祠堂建好距今不过才一月有余,自然是全新的。
他便只当她是为求活命,无话找话,拖延时间而已。
阿宝又指着上香的仆从道:“祭祖这等大事,挑选的的家下人等应当是知礼稳重的,可你这仆从,点香时手势不对不去说,有明火时却用嘴去吹。
古人说吹出的口气会带有体内秽气,因此上香时用嘴去吹灭明火是为大不敬,乃大忌。
你家中年长稳定知礼的仆从是这个样子,其余的可想而知。
由仆及主,可见你——”
点香的仆从起初还好奇她会说出什么,因此伸耳听她细说。
及至听到她这一番道理说出口后,不由得勃然变色,正要说话为自己辩解之时,却忽见锦延手一扬,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猛地飞过来。
那仆从将手中燃着的香往地上一丢,就地一滚,竟轻巧躲过匕首。
另一个仆从早已从裤腰里摸出一把弯刀,也不发一言,直往锦延身上砍来。
那两个仆从手中都有家伙,锦延却是赤手空拳,一时间也近不了那两个人的身。
阿宝目瞪口呆,她只见锦延手一扬,三个人便战到了一处。
她心想总归自己先保住小命再说,万一被误伤到,只怕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便悄悄掀起香案下的布幔,钻了进去,又拉着桑果的腿,将她也半拉半拖到香案下躲好。
外头的三人不过才过了三五招,阿宝在香案下捂着耳朵像是过了几年般难熬。
直到如今她才渐渐回过味来,知道这两个仆从大概是乔装打扮了来刺杀锦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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