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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修士,您说这些花在此处生长了几百年,”
高温使双手发烫,罗西将火把丢在焰深处,“怎么说烧光就烧光了?这本是一片美丽的花海啊。”
火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从布瑞士的城门口一直蔓延到秩序神殿外。
夜已经深了,但天仍亮,本是灰腾腾的夜色被大火映得如同白昼。
莱尔修士吸了吸鼻子。
他三十多岁,脑袋扁平,样貌倒是不丑,就是有些矮小。
灼热把腋臭从宽大的袍子里熏出来,他往后退了退,边拍弄衣服边说:“谁知道呢?可能贵族们觉得这里种菜更好一些,又或者国王封了哪个奸佞小人做官儿,没有额外的土地再赏赐给他了?不过,这跟你又毫无干系,你只是个捡粪的料,偶尔能劈劈柴。
祭司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你还不是一样,罗西满不在乎地挠挠脸,根本不想再理他。
“看见了没?圣殿卫队的人正赶着老百姓往岸口点火呢,就像春耕一样。”
他嘲弄地指向远处大火后的人影,“瞧他们呐,只会在一旁指指点点,双手却置身事外,活像国王养的狗一样吠吠不休。
我打赌,你要是穿上那身衣服,绝对比他们更人模人样,是吧?”
他为葬身火海的花朵们祈祷,我可真是个刽子手,罗西想着。
一路点燃花丛,出了不少汗,往前走一步觉得太热,往后退一步又感觉有些冷。
莱尔修士跟在他后面一路叨叨个不停,但并未伸手帮忙点火,罗西虽然很烦,但也习惯了。
热风带过,一股焦草味儿混合着脚臭,钻进鼻子。
莱尔嫌恶地摆摆手,“罗西!
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脚洗干净,顺便擦干净你的屁股。
记得把窗子关上,别让火星飞上你的狗窝,不然第二天早晨你的臭脚就会被烤糊,啃起来就像烧焦的猪蹄。”
真想不通,他费劲心思挤兑了这家伙这么久,还是赖着不肯走。
我应该把脚趾塞到你的鼻子里,罗西低下头心想,我可不愿意做狗,狗的鼻子灵,站到你旁边一定会熏死,你比我臭多了。
更重要的是,莱尔修士每天都有机会洗澡,他从不洗澡。
“只有蛐蛐儿才吃自己的脚,”
后面一个声音传来,二人望去,看见山坡上有只驴子的糊影,“哈,带着它们的腿毛一起吃,连跟脚趾头都不会剩。”
听起来像是在唱歌,罗西心想。
那驴子走的很慢,近了些看得清:上面坐着的是个大胡子老头儿。
他上唇的胡子直往上翘,胡子上有一颗光滑的大鼻子,脸部饱满,活像个树袋熊。
按理说,这么白的须发,应是八旬老人没错。
可他肤色红润,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还有一团鼓鼓囊塞的大肚子,胖乎乎的,很难辨出确切的年龄。
“火焰啊!
啊焰火!
长天漫烟黑滚滚,滚滚黑烟漫天长——”
他是从迦叶之南的小路过来的,那边猛兽横行,连流民都不愿意靠近,这人竟然骑着一头驴子从南边过来。
最扎眼的是驴子,还有老头手里粗长的大鞭绳。
驴子的身材又瘦又小,头部却大的出奇,一直盯着马鞭上挂着的玉米小跑,完全看不出累。
鞍子上的人起码有二十石重。
罗西舔了舔龅牙,他要是驴子,肯定拉不动这老头。
他在这儿做了三年多的伙夫了,进城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地见过许多奇怪的人,但这样奇异的老爷子还是头一遭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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