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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王升进了小院,心里就有点拿不准主意了,要真是皇上可心的人儿,也不至于安置在这么个荒僻的地儿儿。
跟着柳婆子进了里间,见榻上垂着素青的帐子,一点儿花纹都没有,寒酸的不行,再瞅屋里,估计是现收拾出来的,干净倒是干净,就是空的不行,连点儿像样儿的摆件都不见,窗下的案上放了个铜香炉,里头添了香,地上拢了个炭火盆子,烧的倒是好炭,没什么烟气,熏的屋里还算暖和。
透过帐子瞧见里头侧躺着个女子,没敢仔细瞅就忙低下头去,心里头明白,不管这丫头原先是什么身份,如今给皇上幸了一回,就算一步登了天,再说,能得皇上幸一回不难,难的是一回之后就让皇上记住并惦记上了,这才是本事,更何况,这是武三娘还曾被皇上万分厌弃过,又是罪奴的身份,能得皇上青眼,这手段还用说吗,谁能料的准以后的事儿呢,自己小心伺候着,一准没亏吃,想到此,定下心思诊脉。
周青若觉的这样看病纯粹是装逼,就跟她见不得人似的,帐子遮的严严实实,就手伸出去有个屁用啊,她也不是内伤,她是外伤好不好,给那混蛋弄的浑身惨不忍睹。
刚周青若粗略看了看,心里头恨的不行,能不疼吗,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好的,后背指定硌破了,给那混蛋按在石壁上那样儿,能好的了就怪了,那可是石头,没硌折她的脊椎骨,都算她命大。
周青若现在最后悔的是怎么没再咬那混蛋一口,别让她再见着他,见着他,看不咬他一块肉下来,周青若在心里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用,现在首要任务是把自己疼给治了。
这蒙古大夫诊了半天脉,也没见吱一声,周青若给身上疼闹的火气嗖嗖往上窜,索性把手缩了回去,直接开口:“有止疼的给我弄点儿就行。”
她一句话说出来,王升跟旁边伺候的柳婆子都楞了,王升可没想到这位会说出这话来,虽说知道她这怎么回事,可她自己说出来,就有点不大对头了。
王升咳嗽一声开口:“姑娘觉着身上疼,皆为阴虚气滞所致,待微臣给姑娘开些滋阴补气的药,好好将养几日自然就好了。”
周青若翻了翻白眼,这话绝对鬼话,当她傻的啊,不过细琢磨琢磨,这蒙古大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给那混蛋采阴补阳了半天,能不阴虚吗,至于气滞,她气的都晕过去了,还能不滞?
不过,周青若心里也明白,她都话说的则好么直接了,蒙古大夫开得药里指定有止疼的成分,再说,蒙古大夫说将养几日,她理解就是能好吃好喝的在床上躺几天,正合她意,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还是先躺着比较安全,别管过程多啰嗦,这结果是她要的就成了。
想到这些,周青若没再吱声儿,柳婆子跟王升都暗暗松了口气,真怕这位又崩出什么话来,如今她这身份上不上下不下,挺尴尬,弄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轻重都不妥当。
依着柳婆子,倒是盼着她自己省点儿事,说下大天来,这才哪到哪儿呢,给皇上幸了一回的多了,也没见个个都成娘娘,更何况,这位还顶着罪奴的身份,这王升可开罪不起,太医院的院判,莫说她一个罪奴,去年年下夫人病了一场,老爷亲自去请了两堂才请了来,这还是好大的面子,旁人去八趟也没用,好在瞧王升的脸色不像着恼,才放了心。
王升告退出去写了方子,柳婆子忙交给一边的赵婆子让她去灶上盯着熬药,却也小声问了一句:“大人瞅姑娘这身子可还成?”
王升目光闪了闪,只说了一句:“好生伺候着吧。”
柳婆子忙又问了一句:“可用避子汤?”
柳婆子是知道一些宫里规矩的,皇上幸了哪个妃子,若不想留,便要赐避子汤,别说三娘一个罪奴,就是内宫里有位份的嫔妃,哪个没赐过,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才得两个皇子,这也是刚她过来时,夫人特意交代她的,这事二轻忽不得,要是真有了,以三娘的身份,定要落胎,倒不如这会儿就先避过的好,省得将来伤了身子,说起来,夫人嘴上虽不说,心里却也是怜惜三娘。
这些事还用她特意提醒的话,王升这个太医院的院判就白当了,只皇上未交待下来的,一概不留,这是规矩,他如何不知,跟柳婆子道:“按着那方子吃两日便是了。”
柳婆子还能不明白吗,王升出去,外头邹瑞硬着亲送到府外,瞧着王升上了轿才回转,吩咐柳婆子好生伺候着,去后头上房寻柳氏商量。
却说周青若,看着那碗黑不溜秋热腾腾的药汤子,就从心里往外那么苦,从小到大是吃了不少中药,可都是蜜丸水丸,这一大碗药汤子下去,还不把她苦死,盯了半天都没勇气喝。
柳婆子见她直眉瞪眼盯着药碗就是不喝,可有些急了,接在手里,用勺舀了一勺递在她嘴边上劝:“姑娘吃了这药身上就不那么疼了,才好睡下。”
她不提还好,一提周青若觉得浑身那股疼劲儿又上来了,尤其她一动,真是疼的钻心,一疼她就又想起了那混蛋,在心里把那混蛋又大卸八块了一遍,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喝完之后真觉连肠子都是苦的,拿起旁边小桌上茶水灌了两口,才觉得压下去点儿,躺在床上直运气。
柳婆子见她这样儿,不禁笑了,先头还怕她想不开呢,这会儿见她如此,倒放了心,拉好被子,放下帐帘,交代赵婆子好生守着,自己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见老爷夫人都在,行了礼,把武三娘的事儿回了,柳氏叹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造化,横竖瞧她的命吧!”
两口子叹了一场不提,只说周青若,睡了一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还是说那蒙古大夫的药管用,虽说还是有些疼,比睡前强太多了。
可这疼一缓下来,立马就觉得饿了,饿的她前胸贴后背的,也不知道这位几顿没吃了,她觉得肚子里半点儿食儿都没有,空空的就灌了一肚子药。
起先洗澡的时候听了个稀里糊涂,也闹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不过既然给看病,有人伺候,怎么也不至于挨饿吧!
这个姓柳的婆子蛮会看眼色,她一起来,就让另外一个姓赵的端了饭进来,周青若也没下地,现在的状况虽然好点儿,可动大劲儿了,还是觉得疼,她最怕疼了,所以干脆不动,就在床上吃,貌似这里的床也是有这个功能的吧,挺老大的地儿。
看着姓赵的婆子放了小桌子上来,周青若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可瞅见桌上给她端过来的饭,周青若的脸色变了几变,就一碗粥两碟小咸菜儿,这够干啥的啊,塞牙缝都嫌少。
柳婆子见她冲着桌子上那碗粥直相面,心里不免有些犹疑,要说之前武三娘什么性子柳婆子摸不透,现在就更拿不准了,她总觉的这次之后,三娘跟变个人似的,就好像皮儿还是那个皮儿,可里头的瓤儿换了,自然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不可妄言。
更何况,武三娘自打进府来说的话都加一块儿,也超不过十句,成天低着头扒拉一下动一下,要是没人指使她,她能在灶房旮旯里猫一天不动劲儿,为此灶房的婆子没少跟自己抱怨,说派下这么丫头什么活儿都干不来,还不如竖一个木头桩子呢。
自己当时数落了那婆子几句,当自己真不知她的心思呢,不就是瞧着武三娘不干活吃闲饭,还干拿着月钱,心里头过不得吗,偏三娘还是个木头性子,不知孝敬她些好处,那些婆子才难为她。
可主意却打错了,就算如今不比当初,好歹有老爷在呢,老爷亲自领回来交给夫人,话儿虽未说透,却也点了出来,将来想把三娘给少爷收房,即便是个房里的妾,有老爷护着,谁还敢小瞧了不成,若她记着这会儿的仇儿,过后使个手段,整治几个婆子还不容易,偏这些底下的婆子不开眼,非要与她为难。
不过给那些灶上婆子指使一回,却入了皇上的眼,也算因祸得福了,回头她的敲打敲打那几个,别成日眼皮浅的就看跟前,往远里头瞅瞅,才能长远。
想到此,倒更留心起来,太太既然把她拨过来,就是瞧着她稳妥,伺候不好夫人跟前可没脸,故此暗里度量着三娘的脸色,低声问了一句:“姑娘怎不吃?”
武三娘心说吃屁啊,就一碗粥,不过又一琢磨,有总比没有强,好歹先垫垫饥,想着端起碗西里呼噜吃了个底儿朝天。
柳婆子跟赵婆子对瞧了一眼,暗道以往瞧着三娘还有点儿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儿,吃起饭来跟数饭粒似的,可这会儿,柳婆子都没法形容自己现在心情了,三娘这吃饭的架势让她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子,上了桌一个个跟饿狼投胎似的,就怕一口吃不上饿死,回回都得挨她几下子,就这样儿都没改。
可那是她家泥坑滚大的小子,三娘能一样吗,好歹是千金小姐出身,这要是让皇上瞧见……柳婆子的嘴角都有点抽抽了,可武三娘下句话,让她一张老脸都开始抽了。
周青若吃完了把碗递给她,异常理所当然的说:“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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