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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文回到家,看见挖掘机已经挖出一条很宽的路,新鲜的黄土在阳光下发亮,有些刺眼。
再往下,不到一百米,就是杉树林。
杉树的叶子也发亮,那是另外一种亮,像小孩子的脸。
它们仿佛看不见那台挖掘机,还在欢欣鼓舞地生长。
潘天文想,我不管了,因为我管不了。
搬家的期限虽然还有半年,但现在不把板凳做完,等搬起家来,就没时间做了。
下午,杨指挥长又来了。
杨指挥长问:“老潘,你准备什么时候砍?”
潘天文:“我不砍了。”
杨指挥长:“不砍了?!”
潘天文:“我办不到砍伐证。”
杨指挥长:“你不能让我停工呀。”
潘天文:“我没叫你停,要停也是你自己停。”
杨指挥长:“这些乡干部真是扯乱弹。”
杨指挥长摘下手机,像是要给李站长打电话。
潘天文心想,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可杨指挥长很快又把手机收起来,这里没有信号。
第二天中午,挖掘机逼近了杉树林,大块的泥巴和石头已经滚到杉树中间去了。
这些年幼的杉树这才醒悟过来似的,在阳光下瑟瑟发抖。
潘天文想,我不管。
杨指挥长也没来找他。
老婆不时要跑到院坝边看一阵,看挖掘机如何使用它的“大锄头”
。
“开屋基的时候得它挖几锄就好了。”
她说。
潘天文没理她,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不敢过去看,他怕杨指挥长看见他。
晚上,小舅子来了,来问潘天文想好没有,到底往什么地方搬。
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潘少年昨天考完了,感觉不错。
他到同学家玩去了,考完了,好好轻松一下,过两天回来。
小舅子说:“少年上大学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就看填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我要是你们,干脆搬到市里面去,少年将来不一定回县里工作。”
潘天文说:“搬到县里也行,但要能在县城边上买几亩土地。”
小舅子说:“县城的土地那么贵,你买了地,哪来钱买房子呀?”
潘天文说:“就是,所以我老下不了决心。”
小舅子说:“你们怎么老想着种地,即使买了土地,你们又能种好多年,难道还要叫少年回家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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