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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米看了他一眼,他补充道:“不知道还有好多老鼠没被打死。”
天刚亮,山上的树林里还藏着夜色。
毛毛雨已经停了,地上发出滑腻腻的浓烈的腥味,泥土像被水泡稀了的馒头。
枯萎的小草软弱无力地跪拜在它曾经生长过的大地上,仍然活着的小草则担忧地替大地举着一串水珠,以免它掉到已经湿肿化脓的地皮上。
汪中文和黎米既不想进屋,也不想站在屋子外面。
呆在屋子里的时候感觉还没这么恶劣,一旦走出来,想到鼠血的腥味他们就受不了,就像穿又臭又脏衣服的人,穿在身上的时候他能忍,但换上干净衣服后,对脏衣服就只能另眼相看了。
屋子外面冷飕飕的,而且这种冷是湿漉漉的,又浓又酽。
没有风,只有雨后的阴冷。
黎米叫汪中文找点干柴,在院坝边烧堆火烤一烤。
汪中文说:“行,我去找柴,你去把火拿来。”
汪中文像占了小便宜一样,心里说拿柴我愿意,进屋拿火我可不愿意。
黎米刚进去,不一会儿就惊慌失措地大叫着跑出来,惊呼“妖怪、妖怪,真是个妖怪呀!”
。
汪中文站着不动,觉得黎米的表情太夸张了,他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像老服务员一样镇静。
黎米跑到汪中文身边,见汪中文无动于衷,不禁有些生气。
汪中文咧嘴笑了一下:“把你吓成这样,啥子东西嘛?是。”
“我不晓得是啥子东西,你自己去看嘛。”
黎米说着往汪中文后面躲,好奇和恐惧这才跑到汪中文身上来。
他从柴垛里拔了根棍子,掂了掂觉得太长了,又换了根短一点的。
当一只公鸡准备向另一只公鸡进攻的时候,要先用爪子划拉几下地上的沙土,还要把头上的毛张开,然后才横着身子跳舞一样冲过去。
汪中文此时也像一只准备打架的公鸡,既不能让女人看出自己胆怯,又不要莽撞行事。
棍子怎么个拿法,他换了好几种,可没有哪一种称心。
他这样做的时候又是下意识的,因为他是边走边对自己的进攻进行调试。
走到门口,他先虚张声势地叫了一声。
屋子里光线比较暗,他什么也没看见。
黎米这时反而有胆量,她拨开汪中文钻进屋,叫他看屋角里的东西。
在湿漉漉的黑布上,有一个小东西在扑腾,在挣扎。
汪中文大失所望,责怪黎米:“这么个小东西也值得大惊小怪?”
黎米说:“你换个灯泡,看清楚就知道了。”
她刚才蹲下看这个小东西,刚看清楚,灯泡一下坏了,这才是吓她一跳的真正原因。
汪中文没有换灯泡,他用打火机凑近看了看,还用棍子拨了拨,发现这是一只长翅膀的老鼠。
直到火机发烫不能再用,他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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