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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搞地质工作的时候,我们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到山上去。
遇到工作不紧,或天气不好,我们就待在屋子里打牌,或者下河摸鱼,或者钻林子去追兔子。
老乡说:“你们地质队的人苦是苦点,但你们干的工作不得罪人,不像乡干部,祖宗八代都****尽了,还上下不讨好。”
他们指的是乡干部要追计划生育,农闲的时候他们就往乡下跑,一胎安二胎扎三胎四胎坚决刮,刮了还要罚,罚了还要扎。
搞地质是上坡脚杆软,下坡脚杆闪,脚板跑翻山,吃饭没人管。
不过和其他同事比起来,我除了爬山还有一个特殊任务,就是走村串户,去看哪家有鸡,有腊肉,有白菜南瓜。
因为我负责给大家安排生活。
这不是我的工作,而是因为我喜欢听那些长着山羊胡的老农民讲故事。
这些故事大多为讲逻辑,总是和鬼神有关,但他们是把它当成真事告诉我的。
就像博尔赫斯在“《聊斋》序”
里所说,由于其迷信的性格,中国人是把《聊斋》当做真实事件来阅读的。
有一天我去一个名叫滴水岩的寨子买笋子,就听到了一个稀奇的故事。
老人名叫“奔奔”
——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让我一下就记住了。
奔奔老人一字不识,说出来的话却很古,有好多词是现在听起来很雅,又很少用的文言文,这同样使我好奇。
老人问我们为什么要住在杨家,我说因为我们是来找矿的,杨家离矿点近。
奔奔老人摇着头:“你们不晓得吧,杨家那屋基,原先是个山神庙。”
“杨家的房子是个庙子吗?”
不是,房子是他自己修的,我说的是那个屋基,那个屋基上以前是个庙。
“庙子撤了?”
“破四旧的时候烧了。
’
我想这有什么关系,庙子都烧了,鬼神也没地方呆。
即使有鬼神我也不怕,因为鬼神和人一样,有坏的也有好的,还有美若天仙的。
再说我们在那个地方已经住了两个多月,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奔奔老人却讲了这样的故事——
“以前,有两个少年,非常莫逆,上山砍柴,下河摸鱼,放牛牧马,都是同去同归。
有一天他们在坡上打跳(闹着玩),一个把另一个摔倒了,顺势骑到他身上。
下面那个说,你快让开,你的刀戳进我肚子了。
上面那个以为他在开玩笑,他们打跳的时候经常开这种玩笑,不过是为了翻起身来设的一个计谋,因为他在此情况下,也故意喊过肚子痛,或者假装大哭。
下面那个说,快让开,(刀已经)越戳越深了。
上面那个说,你哭吧,你哭我就让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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